雨霖铃

霜冷:

天朝古代背景注意。

信女狐仙设定,威哥第一人称注意。

全文灵感来源于同好的线稿,因为尚未取得作者同意,所以不放图了。 @陋居阁

CP:神威X信女




江南的雨总是朦胧一层薄雾,落到身上只见衣衫颜色无端深了些许,人却感受不到雨水近身的湿滑感,我不耐烦撑伞,尤其是我还扛着锄头拎着菜篮。

出发时是细雨蒙蒙的清晨 ,归来时是细雨蒙蒙的傍晚。

不同于出发,归来时,断桥边上坐着一个撑着红色油纸伞的女人,清明的新娘实在骇人听闻,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她几眼,却见的她穿着丁香色的衣裙,系着雪白的腰带。

这等不守礼法之辈举世罕见。

清新淡雅的花香弥漫在雨中的空气里。

我放下篮子和锄头,坐到她身边,正欲指责她,她缓缓抬起脸,看向我,开了口,声音却毫不见惊讶,“你能见到我?”

一双毛茸茸的狐耳出现在她青色的发丝间,她发上还系着几朵雪白的花,她生的清丽脱俗,眉眼间的妩媚更是生生地把我生平所见的女人都比作了黯淡无光的鱼眼珠子。

“当然能。”我看着她丁香色的衣裙,也许是看到对礼法不敬之徒的愤怒克服了我对狐女的恐惧,我居然口齿清晰,“清明时节穿着如此失礼的人,当然能看见。就算姑娘你是狐女,你竟这般不通晓人情世故,可见你道行尚浅。”

她盯着脚下清浅的河水,虽然还是那副漠然的面孔,浓厚的悲哀却从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里溢出,“是吗?他说他喜欢我这么穿。”很快,她就抬起下巴看向我,语气里颇有几分挑衅,“他说这个颜色很适合我。”

“是吗?”我跳回原位,拎起菜篮扛起锄头,“戳中姑娘你的伤心事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在此赔礼道歉。”

说着,我向她鞠了一躬。

可能是她没感受到我的诚意,狐女再开口便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比她那副漠然面孔生动许多,“你根本不是安分守己之辈,记住,狐狸是很记仇的。”

“那我还真是艳福不浅。”我故意笑容暧昧,“人间有句俗语,不知狐女姑娘可曾听过?”

“不必,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她冷淡道。

“……”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看来道行尚浅的是我。然后她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只留下了似有若无的花香。

啊…这一天还真是有趣啊。

我也不停留,继续往前走。

权当是个梦好了,遇见狐女本就是志怪话本里头才会有的内容。

不知礼数的狐女再也没出现,我也不甚在意。

我只是觉着这世间愈发无趣,剑眉星目家室不错的男子岁数到了便要娶个门当户对的无趣女人生儿育女,打理家事。

不这般做变成了糊涂人,成了不孝子,已去世的爹娘养我至十七给我留下了绸缎铺,含辛茹苦地辛劳多年,总不能养了个不孝子。

不过家事打理来打理去,终不过是饱腹的三顿饭上多些下饭的精致菜肴,穿的衣服更加华美精致,妻子多些脂粉钗环钱梳洗打扮,尽管打扮不打扮都是同样的一个人。

不过某一日,她便换了梳洗的路数,不再用看着就重的金银首饰。

清晨时分,侍女奉上簪花的花碟,一朵朵的紫丁香和洁白的桔梗花安静地躺在上头,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花碟上头的花,没有一朵不是来自我亲自种在庭院里的。

她挑衅地望着我,“但不知夫君可否为我簪花?”

我搁下手里的酸腐诗文,拿起丁香看了看,“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西风各自愁,这样忧愁的颜色自然不适合娘子了。”又拿起桔梗,摇摇头,“桔梗不是什么名贵的花,配不上娘子,最适合娘子的,”我拿起一根玉钗为她戴上,“自然是这个了。”

她盯着我片刻,眼眶通红,随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迟疑片刻,慢慢地抱住她。

“我本以为,庭院里的花是夫君为了别的女子栽种的。”她说。

不过一句话,丁香色的衣裙和狐女清丽绝俗的面庞便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过是闲暇时的爱好。”我感到自己呼吸为之不畅,“若是娘子不喜欢,尽数拔去也可以。”

“此话当真?”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自然。”我点头,不过是花,拔去便拔去。

“罢了,不过是奴家一时气话。”她笑,“这花开的好看,拔去了也可惜,还是留着吧。”

女人家的心思,我从来就没看清楚过。

只是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人去了便没有再回来的时候,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寻常事,不过数月,她便被不知名的病折磨的日渐消瘦,形容憔悴,多重的药吊着,多少参汤进口,多么精心地伺候着,都无济于事,最好的大夫来了,说的唯有一句,“夫人的病却是心病,并非肌体的病症。肌体病症尚能用药,心病老夫却无能为力。”

让我的妻子病入膏肓,让我人财两空,也许就是狐女的报仇方式。

我送别大夫,看向庭院,盛夏里枝繁叶茂,繁花满枝的丁香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压在上头的只有雪花。

风刀霜剑让花朵在秋冬中凋零死亡,她没能熬过漫长的寒冬,生前分明是芍药一般娇艳妩媚的女子,去时便成了枯黄落叶。

贵重的财富让她不能安静长眠,所以我没有让她带走生前最喜欢的脂粉钗环,只是把满满的一束芍药放进她的棺中,道,“那一日你问我你适合什么花,我没有找到,如今想来,也只有这花衬得上你。”

我又成了孑然一身,如今我也不再年轻,婚丧嫁娶的事宜我也做过一回,不必再糟蹋花一样的年轻姑娘了,还是安静地伺候花草吧。

钱财本就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能维持温饱便是不错,何必强求许多?只是前些年生意扩大了如今收手只怕会有不少伙计寻不到工作,着实是件麻烦事。

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后,狐女还是没有出现,她就像我年轻时做过的一场梦,只是梦中人从不曾老去,依旧那样清丽绝伦;做梦的人已经不再年少, 做梦的人只得望着沾水的紫丁香花瓣,想着狐女那日的衣裙。

一生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总活不得痛快,所幸年轻时不曾缺乏锻炼,白发苍苍时也没有什么病症折磨我,生意我早已交给了靠谱的年轻人,如今的我不过是个爱在紫丁香树下午睡的老头子罢了。

午后的阳光正是催人入睡的温度,在清幽淡雅的花香里,我渐生睡意。睡的朦胧间,我见的狐女在向我走来,依旧是那一天的装束,依旧是那样清丽绝俗的相貌,和我记忆中的毫无分别,她暗红的眼睛忧郁地看着我。

“这就是狐女姑娘的报复?” 我不喜欢她那副模样,“还真是狠毒的报复呢,整得我孤独一生,无儿无女。”

她别开脸,往前走去,“你可曾舍得了断尘缘?”

“尘缘早已了结。”我笑着跟上她,步子居然和我年轻时一样轻盈快捷,“姑娘不必担心。”

“并非报复…” 她低声呢喃,“我族族规便是对人类动情的狐仙会被关在水镜中不得出来。”

……什么狗屁规矩,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荒唐。

“不过人间险恶,从不缺乏黑心种子。” 我笑道,总算是从无趣的生活中解脱,“今世是我们无缘,不知来世我们可有再见的机会?”

“自然。”狐女姑娘道,“钱债易还,情债难偿,我也只有来生可以还你了。还有。”她目光认真,“我不唤作狐女姑娘,我唤作信女。”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 我伸出尾指,“信女。”

“嗯,说好了。”她学着我伸出尾指,却不搭上。

我的尾指勾上她的尾指,“如此才算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了。”

看着她通红的侧脸我笑出声,“信女,看来你还是那个道行尚浅的小妖精。”

“你也还是那个不知礼数的无礼之徒。”她不甘示弱。

一朵紫丁香安静地落在老人的手上, 他面上带着笑容,似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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